每当我跟 IT 圈内的朋友说我是生物专业的时候,对方都会大吃一惊,身边的朋友都说我是一个被代码耽误的厨师 😂 ,说心里话,我确实对烹饪挺感兴趣的,很多不喜欢做饭的朋友表示无法理解,一方面可能是基因遗传的缘故,另一方面可能是大量的实践(从我6岁开始,我妈就开始教我煮饭,在我13岁的时候便能独立待客了)。尽管煎炒煮炸难不倒我,但 20 多年的烹饪经历,我始终没能成为真正的大厨,充其量只能算朋友圈的大厨罢了,烹饪之于我,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,基本功都很熟练,为什么却一直止步于此呢?

成就感

如果说兴趣爱好,烹饪只是我的其中一个爱好,对它之所以感兴趣,可能主要还是因为能从中获得成就感和满足感。在我学生时代,每到暑假,家里做饭的活儿基本上都是我全包了,有一次,准备炒鲊辣椒(湖南人最爱吃的菜之一),炒鲊辣椒基本上都是清炒,不放别的辅料,那天我经过田间的小路,看到路边的青黄豆,突发奇想:“要是红红的鲊辣椒中配上这青青的黄豆,味道肯定好极了”,一方面是视觉上的冲击力,另一方面是不一样的口感,鲊辣椒炒完比较干,带有颗粒感,如果能配上青黄豆的松软的嚼觉感,那效果肯定很赞,于是,剥了小半盘青黄豆,搭着鲊辣椒一起炒,晚上,我妈尝到我的创意之作,一边极力夸赞,一边问我跟谁学的这道菜,我说:“这是我自创的”!

除了烹饪,吉他也算是我的一个兴趣爱好,大学时代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,在宿舍开始对着视频教程自学吉他,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练习弹唱,终于能够跟着节拍完全整的弹上一曲。虽然自始至终我对 5 线谱是一窍不通,但只要有 6 弦谱,我就可以跟着弹出来,从古典到民谣,再到插电,都研究了一番,基本都是先看视频,再找 GTP 曲谱,再导入 Guitar Pro 跟着节拍反复练习,为此还专门花了几百大洋买了 Guitar ProLicense ,2013 年的某个夜晚,录下了最为熟练的几曲弹唱,每每回放,都沉浸在熟悉的旋律中无法自拔。

挫败感

很多朋友得知我是生物专业后,都很好奇,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选择了 IT 而不是生物?其实,当初我选择生物专业,也是因为我对生物很感兴趣,其实我对医学更感兴趣,只是家人不太支持学医,所以,退而求其次,选择了生物,毕竟生物专业毕业的也算半个医生了。因为感兴趣,我的有机化学、生物化学都学得不错。

有一次,在生物化学课上,讲到了 DNA/RNA 复制的那一章节,老师说道:“DNA 链的复制总是从 5’ 端(脱氧核糖核酸的 5 号碳原子位)向 3’ 端(脱氧核糖核酸的 3 号碳原子位)进行”,我当时就很疑惑,为什么是 5’ 端到 3’ 端,而不是 3’ 端到 5’ 端?带着这个疑问,我在课后找到了这位老师,估计这位老师从来没有遇到像我这样提出这种问题的学生,一时很尴尬,然后告诉我,这个现象是实验得出来的,至于为什么,她也不知道。

DNA Replication

又是一节生物化学课,讲到了基因的表达(蛋白质的合成),又说到了一个结论:多肽链的合成是从 N 端向 C 端进行,我又向这位老师提出了和之前类似的问题 —— 为什么多肽链的合成是从 N 端和 C 端进行的?最后我得到的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 —— 实验得出来的。整个大学期间,这两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。

在一次生化实验课上,练习 DNA 的 PCR(聚合酶链式反应)技术,说人话就是 DNA 扩增,人工复制 DNA(比如常见的通过微量样本做 DNA/RNA 分析时,采样的量极期微小,根本不够一次实验,如果要进行分析,会先对样本 DNA/RNA 进行扩增到足够多的量),而 PCR 技术需要用到一种关键的引物(类似中药中的药引子),只有它才能激活整个 PCR 的过程,这个引物本身也是一段核苷酸片段,大概只有几十个碱基,因为短,所以结构也很简单,但是这个试剂当时国内造不出来(或者纯度达不到要求,导致错误率很高),自此之后,我便对生物失去了研究的热情,现在回想起来,如果当初我的问题能够被合理的解答,我也就不会对生物失去信心。

最好的老师

后来,我开始学习 Web 编程,刚开始也是看视频自学,也有向网友请教,但一直没有领悟到精髓,只会抄别人写过的代码,不知道如何自己创造代码,直到有一天,一位姓胡的老师给我了一本 《JavaScript 权威指南第 5 版》的 CHM 格式的文件,我这才知道,原来还有一种叫做 API References 的东西,从此,我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。

常言道:兴趣是最好的老师,但我却发现,事实并非如此,同样都是兴趣爱好,有些学有小成,有些则是无疾而终,而有些却是一生的事业,为什么差别是如此之大,究竟是什么决定了我们成长的高度?

拿烹饪来说,一位合格的烹饪大师难道只是精通烹饪吗?我个人认为,精通烹饪技巧只能让其成为一个主厨,而从主厨到大师,要习得的技能更多的是烹饪之外的知识体系,比如:营养学、植物学、动物学、微生物学等等,只有掌握了食材的结构和质地以及制做工艺,才能去创造新的烹饪技术,而不是拿着菜谱照猫画虎。

而当年一直困扰着我的 2 个生物化学问题的答案也是出乎意料的简单 —— 能量成本。

因为合成 DNA 的原材料是 dNTP (脱氧三磷酸核苷,dATP, dTTP, dGTP, dCTP 的总称),5’ 端是磷酸基团,释放掉 β 和 γ 磷酸基团,既可以为 DNA 复制提供能量,剩下的磷酸酯还能连接 3’ 端的羟基,如果反方向的话,要先破坏掉 5’ 端的磷酸基团,与 3’ 端的羟基连接,破坏磷酸基团需要消耗更多的能量,而磷酸基团被破坏后,不一定还能保存完整的 β 和 γ 磷酸基团来释放产生能量,所以,反方向消耗的能量更高,用经济学的思维来解释就是生产成本更高。

dNTP

而 dNTP 则是由葡萄糖和脂肪酸合成而来,这也就将糖代谢与脂肪代谢过程联系了起来,其实,整个链路都是为 DNA/RNA 复制(新陈代谢)服务,这才是整个生物化学的知识框架。

当年,老师只是照本宣科的把各个知识点讲了一遍,并没有串起来形成一个知识体系,对于生命的奥秘,只能从生命科学导论上的介绍了解一些常识性的知识,而真正的精华是在于将整个体系的融汇贯通,就像功夫熊猫中的阿宝,在没学会气功之前,只能算是很能打的大侠,当他真正掌握了气功(知识框架)后,最终成为了一代宗师。